春节假期接近尾声,回海市之前,林佑带着叶霏回到了她出生的小县城。
面前的楼房砖墙已经斑驳,曾经热闹的老楼如今沉静而宁静,所有的细节都透露着岁月的痕迹。
叶霏面上浮现出一丝怀念,“为什么要来这里?”
林佑牵起了她的手,“想来看看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。”
这是叶霏小时候的家,如今回到这里,脑海里浮现的,全是与父亲一起生活的幸福回忆。
母亲常年不在家,父亲又要工作,又要独自带她。但每天下班,爸爸都会准时去学校门口接她,然后他们一起去买菜,回家做饭。
回去的路上,爸爸会一手提菜,一手牵着她,听她聊着学校里面发生的趣事。
爸爸会跟她讲许多,她不知道的事情。会给她扎最好看的辫子,会夸她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小公主。他还说,等她长大了,会亲手把她交给世界上最爱她的人。
那时候她不懂,爸爸就是最爱她的人,为什么还要把她交给其他人,还有谁会比爸爸更爱她?
面对她的疑问,爸爸只是摸摸她的脑袋,笑着说,“会有的,会有人跟爸爸一样爱你,他会把你捧在掌心,视为珍宝。”
她和爸爸还有好多好多幸福的时刻……可是,她被母亲带走后,却再没有机会跟父亲联系。本想着,等她长大了,能自己做主了,她就可以回去找爸爸了。可最后,连爸爸的葬礼都没能参加。
母亲对父亲的死亡毫不关心,也隐瞒了她父亲去世的消息。直到父亲下葬的前一天,爷爷的电话打到了杜家。
她听到母亲对电话那头的爷爷说道:“你不用再打电话来了,我已经和叶云坤离婚了,他的葬礼我不会去。叶霏虽然是他女儿,但是叶霏也说了,她不想去。”
叶霏当时脑子放空,有些不明白母亲话中的意思,并没有上去阻止。什么葬礼?谁的葬礼?
等她挂了电话,叶霏才愣愣的问道:“妈……你刚刚说什么?”她只觉得浑身冰冷,希望母亲能否定她的猜想,她无比抗拒脑海中的那个答案。
她还记得,母亲当时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,就像看着一个让她恶心的人。冷冷的说道:“叶云坤死了!怎么?你还想去给他送葬?我告诉你,现在,杜叔叔才是你的爸爸,其他人跟你没关系!别惹你杜叔叔不高兴,不然,我饶不了你!”
听到那个最不想听到的答案,当时的叶霏没有去管母亲的威胁,夺门而出,疯狂的奔跑。
她不知道县城在哪个方向,也不知道距离有多远,只知道,她想要回去!她想要爸爸!她恨极了自己什么都做不了!
可是那时的叶霏,毕竟也还是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孩子,做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。
父亲过世的时候,正值过年期间,杜叔叔带着杜言澈去了他爷爷奶奶家。母亲一直不受杜家二老待见,因此,家中只有一名做饭的阿姨和她们母女。
因为太过慌乱,叶霏出门的时候并没有穿外套,连拖鞋也没来的及换。她在冰冷的街道上跑了不知道多久,最后累的晕倒在了路边,被送往了医院。
那次,她被母亲从医院里面拖回来,不顾她发着高烧的身体,把她打了个半死。她全程没有吭半声,只用怨恨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母亲。她可以对她打骂,可是为什么,连见父亲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肯给她。
那是她记忆里,最寒冷的一个冬天。这个世界上,已经没有了那个最爱她的人。昏昏沉沉中,她曾想,要是就这么死了,也不错。
那样,是不是就可以见到爸爸了。可以一直牵着爸爸的手,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将他们分开。
梦里,爸爸对着她笑的慈爱,“我们霏霏啊,是爸爸的小太阳。爸爸希望,上天能把所有的美好幸福,都赐予我的女儿。爸爸最大的心愿,就是我的小公主能平平安安长大……”
等叶霏醒过来,已经是一周之后,一切都来不及了……她逃避的不敢去回忆这段过去,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继续生活,也慢慢的接受了父亲死亡的事实。
甚至在成年后,叶霏都没敢回来过一次。她一直在自责,悔恨,不知道该怎么面对。是她没用,才没能送爸爸最后一程,她根本没有脸去拜祭爸爸。
母亲说,爷爷奶奶恨死了她,看到她就会让他们想起他们早死的儿子。所以这些年,她从没想过要来找爷爷奶奶。
在她挣钱之后,每个月都会给他们寄一笔钱。而这些钱,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了她手里。这更能证明,他们一直不肯原谅她。
她不怪他们,因为,连她自己都痛恨着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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