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,他们两个都感觉到了到处是眼睛。是那种拿刀子剜人的眼睛。
那些被玉米叶遮蔽的眼睛,已经剥光了他们的衣服。
他们很不自在地迈着似乎不再是自己的腿,飘忽地走着。
大运河的水,被阳光折射的刺痛了眼睛。她把眼睛挪开水面躲开光线。恍惚之间,头有点晕,眼前一团黑影。连续眨了眨眼睛,才稍微好了些。
程秀莲用手掐着蹦蹦直跳的脑脉,硬撑着沿着河岸往前走。
如果不是担心念想,这个时候既然有人知道了她横竖倒不怕了。她不怕别人嚼舌头。人无论做什么事,要么就不做,做了就敢作敢当。即便他们拿着镰刀来割,也像割在这清凉河的水上一样,根本伤不到心。
她最怕的是王念想。这事千万不能让孩子知道。
一棵历经岁月的大柳树,正深深地弯着腰,向水里垂下柳条。它孤伶伶地长在长长的运河岸边。
这是她看见的离这条河最近的唯一的一棵树。其它树都长在高高的岸上。
在她的心里,忽然像长了一百亩地的荒草,经历着漫长的沧桑。脚步也由刚才的不知所措变得有点无所谓了。
以现在的心情看起这颗树来,活像看到一个被抛弃的老太太,她没有顾盼。没有等待。只有承受。承受一天的开始,承受一天的结束。
她围着村子转了三大圈,还是不见王念想的身影。以前她也找不到他,只要他自己愿意,他就会像太阳收回影子一样,突然消失掉。不等到天黑,他就不会回家。她知道他自己一个人,没有伙伴。因此,天黑后他一定会回来。
她很想在找他的时候,他能够突然出现。
刚才那一会,她欣喜地看见一个小人影在稍远的一条大路上踢石子,她忍不住心里很激动。但还没等走近就顿时失望了。因为她发现在那个小人影后边跟上来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。刚才那个男人被一片庄稼地遮掩着。那肯定是孩子的父亲。
她只有等着天黑了。黑夜会把他送回家中。他毕竟还小,不敢面对茫茫黑夜。无论他躲在哪个角落,黑夜都不会放过他。他会害怕。他会回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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